天宫翎

间歇性失忆症懒癌晚期老年患者,很佛很佛佛佛佛佛。

【聂瑶】除却巫山不是云03(完结)

      07

      金光瑶醒来已经是三日后,温若寒一死,温家群龙无首,大势已去,联合的世家乘机一鼓作气,直捣温氏老巢——不夜天城,掳获一群温氏余孽,而金光瑶,由于斩杀了温若寒,当之无愧位居首功,一时竟是声名煊赫,风头无两,就连一向对这个儿子漠不关心的金光善,也差人前来聂氏仙府不净世送礼问候。

     外头众家皆在讨论对温氏余孽的处理事宜,金光瑶在不净世倒闲得清静,几日来了,原本瞿瘦的两颊也养得丰盈了些,总归是比前世在兰陵金家过得舒坦多了。

     曾于蓝宗主危难之时出手相助,又救下兰陵金氏的宗主金光善一命,再凭一己之力保住聂氏宗主聂明玦和众家有份量修士的性命,又亲力暗杀了温若寒,如今谁人敢对金光瑶不尊不敬?且不说当面折辱贱骂,就连背后拿他出身乱嚼舌根的闲人,一时也少了起来。

       意料之中,可金光瑶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欣喜,他算计好了一切,又有前生的记忆加持相助,混好日后的人生于他而言可谓如鱼得水,信手拈来的事,可方醒过来时当着众人的面被聂明玦抱个满怀的事却凭空打断了他的心绪。

       金光瑶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毛头稚子,相反,由于其母孟诗出身勾栏的缘故,从小耳濡目染,他对感情之事看得比寻常人要通透许多,这个不过是敷衍了事,这个满腔爱慕热情,却毫无为此放弃家业的诚意,这个唇腔裹蜜,却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滓,而聂明玦,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自知,那日他眼底流露出来的纯粹欣喜,晚间离开前在他额前落下的郑重一吻,吩咐下人时的事无巨细,每日定时的朝探暮看,眼眸对上时少有的柔和,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揭示着他身在局中看不清且道不明的心思。

     听到外头传来人声,金光瑶颇有些头疼地扶额躺下,直把被子盖到顶,做出一副仍是安睡就寝的模样。

       “阿瑶?”聂明玦开了门进来,低声唤了句,中途却又陡然刹住,回身对蓝曦臣低声道:“你看,我说吧。”

      蓝曦臣多次在聂明玦面前委婉地提起三人结义的事情,皆被聂明玦含糊地掩盖过去,今日恰好有空,蓝曦臣到清河来,便想探望一下昔日恩人金光瑶。

      听是蓝曦臣的声音,金光瑶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从被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出声道:“大哥,泽芜君。”说着,就要撑着床面爬起来。

      聂明玦赶紧过去扶住他,后知后觉蓝曦臣也在,面上闪过一丝薄赧,把人扶起便收手道:“现在感觉如何?”

      金光瑶这些日子在不净世简直被当成菩萨一般供着,吃好睡足,前世这时候在兰陵胆战心惊、处处夹紧尾巴做人的日子于他无关,养了个把月,面色也红润起来,整个人粉面白净,俊秀天成,当真是少年一派风流。

     “刚说你该还睡着呢,这便醒了。”蓝曦臣笑着走过来。

      “……”金光瑶只是笑了笑,这几日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聂明玦,时常见他过来都是装成睡下的模样,难怪方才……

       “功臣允许多睡懒觉。”聂明玦似乎是第一次与人开玩笑,说起话来仍是平时有些清冷的语气,薄唇抿成一条线,见蓝曦臣两人同时向他看过来,面部肌肉僵地绷紧,看着倒像是要发威一般。

      气氛一时诡异地安静起来,蓝曦臣笑着解围:“明玦兄说得对,功臣的确有这个特权。”

       尴尬一解,三个人又继续一块谈天说地,金光瑶本就是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物,有他在必不会冷场,蓝曦臣聊起天来也是侃侃而谈,聂明玦虽较为寡言,听得却颇为耐心专注,一时气氛融洽,竟是久违的相谈甚欢。

      直到蓝曦臣谈起三人结义的意愿,聂明玦默不作声,金光瑶才敏感地从里头窥出点不对味来。

      “此事容后再议。”聂明玦硬邦邦地丢出这么一句,便像是赌气的孩子一般,几乎是转身仓皇落逃。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蓝曦臣清咳一声,面浮薄红道:“抱歉,我,我没想到明玦兄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他只是觉得三人秉性相投,这才提出结义的想法,并没想过这会冒犯到聂明玦。

    “泽芜君不必往心里去,大哥他……”金光瑶也有些心烦意乱,面上却仍安慰道:“大哥他只怕是一时太过激动,心里还没做好准备。”

     两人各怀心事又聊了一会儿,蓝曦臣便告辞离开了。

      傍晚,金光瑶在庭院里漫步,聂明玦抽空过来,神色严肃道:“阿瑶,我,我想和你谈一谈。”

       金光瑶默了默,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成一团,才抬眸道:“刚好,我也有事想和大哥一谈。

       聂明玦把人扶到凉亭,不等他开口,金光瑶便道:“我先给大哥讲个故事吧。”

       “……好,”聂明玦压下连日来烦躁的心绪,就着冰凉的石凳坐下来。

   不比平日双眸的明熠灵动,金光瑶此时眼波无澜,静如一潭幽深的死水,他开口缓缓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出身青楼楚馆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一位名妓,有一日……”

      故事方开始,聂明玦便蹙起了眉,金光瑶说的这个故事,原原本本,明显就是在说他自己,只是渐渐地,听他说起这个孩子如何长大,如何在新的家族里勾心斗角,如何满腹算计、谄面恭维,又是如何弑兄弑父弑妻弑子弑师弑友,他的心里逐渐却冰寒起来,就像是,冬日晨时凝起的薄霜一般,他整个人,整个身子,都被冻住,瑟瑟生寒,浑身都没有叫嚣愤怒的力气。

        “……别说了!”聂明玦终于隐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他额前的青筋隐隐可见,显然是从方才的故事中受了不少打击。

     “大哥,如果,待在你身边的便是这么一个满腹算计,处处勾心斗角的小人,你当如何?”金光瑶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眼眶有些隐隐发红,这一世为何要这般待他好呢?像前世那样,尽力斥责于他,严苛待他,甚至恶心嫌恶他,不是很好吗?他金光瑶就是蛰眠在寒境里的一条毒蛇啊,天气愈寒,他愈会蜷缩着坚韧地挺挨过去,待得来年开春,恢复元气,十年报仇不晚,为何要妄图用那一星半点的温暖,来捂热渡化他呢?像众人那样,表面巧言令色,背后用尽刻薄恶语尽情挖苦他不是很好吗?何必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不堪,这般失魂落魄、乱了自己心神不止,还牵扯连累他人呢?

       他眼底的雾花毫无征兆,就这么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压抑太久,仿佛一切都有了叫嚣出逃的借口。

       “……阿瑶,阿瑶!”聂明玦慌乱无措地把人搂到怀中,手环在他腰上,不知所措地轻拍着金光瑶的背,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这样便是安抚似的。

         感受着怀里细微的颤动,聂明玦整颗心都揪成一团,这个时时挂着明艳笑意的人,此时竟是满面泪痕,他说的故事是真是假,他不想去探究,只知道这几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他孟瑶,被算计也好,真心错付也罢,他总归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他开始待在自己身边是别有目的还是其它什么,他都不在乎了,只要这个人是他,他便甘之如饴。

       “……放心,阿瑶,大哥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的。”聂明玦一双铁臂把人箍得死死的,似要把人揉进怀里一般,任怀里人把积压两世无处沾袖的泪水糊打在他的胸膛上,他轻轻叹息一声:“阿瑶,以后,你对我坦诚便好。”

      怀里人胡乱地点了点头,聂明玦喟叹一声,低头在他发顶轻柔地落下一吻,一如他每个夜晚偷潜到他房里所做的那般,怜惜而郑重。

        轮回两转,所幸,他们遇见的最初,两人都是清风盈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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