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翎

间歇性失忆症懒癌晚期老年患者,很佛很佛佛佛佛佛。

【晓薛】桃李春风一杯酒01

              

*原著向*双重生*

“恕我冒昧,此处并看不出有何异常。”流利银光在无边夜色下一闪而过,晓星尘收剑归鞘,步伐轻缓地从罗家法阵里走出来。

周遭风声寂寂,乌云蔽月,凛冽的大雪压弯梅枝,玉霰抖落,惊起扑簌簌的声响,罗衡和仆从早已侯在一旁,见道人从法阵出来,为首的罗家主率先一步上前,拱手深揖道:“有劳道长。”

他的眉目硬朗,身姿修挺,透着一股超凡尘俗的气质,只不过此时这位年过半百的家主愁眉不展,看起来似乎很是忧虑。罗家乃驻守当地的仙门世家,数月前,罗家后院的两大法阵突起异变,星位移动,天降凶兆,一点星火碎若流矢,飞入聚、散两大魂阵之中,随即,则自地土之下破起一线森冷赢弱的孤光。

自那之后,每至午夜子时,罗家魂场总会响起一两声凄厉绵绝的哀嚎,状似人语,又如鬼呛。

罗家世代居此,祖辈精通巫蛊之术,起尸还魂、下咒诅恶不在话下,后被正派修士联名讨伐,时任罗家主罗隐果断肃清,倾尽毕生修为筑以聚魂、散魂两大法阵,封印阴尸,化解怨灵,并把后院竹林圈为禁地,非罗家秘术无力镇守,这才使罗家得以在一众讨伐声中安然立足。

百年过去,怨魂阴尸大多沉泯转世,罗家在此开门立业,一直也太平无恙,最近却不知怎么,这魂场闹尸一事竟是越传越开,甚至有罗家仆从莫名其妙地失踪,第二日却又出现在后院枯井,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罗家主没得法子,恰闻有下山道士找上门来,当即也不再执守祖训,恭恭敬敬招待贵客,好叫其帮忙查探一番。


听到晓星尘也看不出是何异常,罗衡心下黯然,勉强打起精神与他询问客套几句,便差人把晓星尘安置回客房休息。



时近清明,迟开的桃花尚未谢尽,妍蕊绯色盈盈点缀春枝,锦城芳菲,翠柳鸣莺,好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昨夜下过细雨,路道黄土粘腻,有讲究的人家闭户不出,长街清寂,少一分浮躁的扬尘,添几分诡异的静谧。

淮陵镇上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四方客商云集,常在这里歇脚住店,本地客栈时常人满为患,生意十分兴隆。

这日,千客来迎来一大一小一对师徒。

说是师徒,其实也不尽然。

那师尊是个道士,白衣拂尘,缓带轻飘。也是个盲人,面覆三指宽的绷带,唇间晕一抹淡淡的红色,鼻梁秀挺,年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若解下白条绷带,应是极为俊俏的仙人模样。

同他一起进来的小徒弟也生得极好,面若敷粉,眉眼清浅俊秀,肤色细腻而白皙,如精雕细琢后细细打磨的璞玉,又如镀过一层釉色的玉瓷,脸上泛着莹莹谦润的光泽。

美中不足的是那双眼睛,像是一汪不起涟漪的死水,小小年纪,里头透露的不是经历风浪后的无波无澜,而是,似不谙世事,似懵懂无知的滞愣和痴愚。

一时,客栈内落脚的客人都不禁暗暗惋叹起这对仙姿佚貌的师徒来。

可惜、可惜,真是可惜……这师徒俩一瞎一愚,生生浪费了一副好皮相。

这对师徒却恍若未觉,瞎子师父领着痴儿徒弟拣了临窗的位子坐下,小二立刻殷勤地跑来端茶倒水,对待这种修仙的道士,他的态度也愈发恭敬,连声儿都轻了几分,生怕惊扰贵客,“这位道长,是要上些什么菜呢?”
“你们这有什么好的,便都上一份吧。”年轻道长端起粗茶抿了一口,面上并无表现不适之意,只稍稍颔首,算是回应。

“哎哟!那可多了去了,您二位稍等,菜马上就好!”见是不缺银子的主顾,小二立刻喜逐颜开,笑意漾在眼底,好不真诚殷切。

只可惜,这道士是个瞎的,根本看不见。

小徒弟端起热茶,也学着师父的样子,唇瓣贴近杯沿吹了一下,要细细地啜上一口,却不防舌尖被烫,整个人丢了茶杯,嘶嘶地张开小嘴呼起气来。

“怎么了?”师父把小徒弟拎到自己腿上,摸索着要去查探他的情况。

“……烫,”小徒弟只说一字,咬字不算清晰,稚音软糯,眼里已然蓄满金豆,仿佛再说一句,那金疙瘩便要掉下来似的。

薛洋皱起眉,忍着心里不耐,面上却做足个温声细语,“那,为师给你吹吹?”

小徒弟捏起拳心,玲珑小巧的手指轻轻牵着薛洋的袖子,似是有些畏惧,心里迟疑一番,又很小声地嗫嚅道:“不、不敢劳烦师尊。”

薛洋抬手掐掐他软乎乎的脸蛋,微微一笑,竟露出一对小小的虎牙,“但凡你受点伤,都是为师的责任。”

说罢,他精准地摸索到小徒弟樱红的檀口,低头轻轻吹了口气。

“还疼不疼?”年轻的道人露出亲腻的笑意。

小徒弟却无声打了个冷颤,赶紧挣脱他,期期艾艾道:“不、疼了,师、师尊,我,不疼了。”

薛洋似是笑了下,语调里染上几分揶揄,还夹带一分旁人未知的愠怒,“你这是欺负师父我眼盲呢。”

小徒弟垂头站在旁边,小手把袖口都捏皱了,似是想就此奔逃,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硬生生地钉在原地。

在场的客人围观一会人家师慈徒孝,心里感慨一番,又转回原先的话题。

此处落于蜀境,山峦叠嶂,地势所阻,民风纯朴,消息闭塞,外头的动荡难以波及,百姓安居乐业,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

渐渐地,仙门世家也懈怠于此,而现今驻守当地的罗家门弱势微,不说邪祟作乱,就是前几年义城逃出来的走尸,也耗费罗家修士好一番精神物力,才驱使引导他们走入法阵,盖棺封印,涤滁净化,那些走尸恶化伤人的事还时刻旋在人们头顶,提起来便心有余悸。

“听说,那兰陵金氏,近日恐怕要倒台了……”

“啧啧,风水轮流转啊,这金家主做了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它兰陵金氏能不善后……”

薛洋听着这众口嚼舌,只觉得索然无味,他伸手掐了把小徒弟软乎的脸蛋,低声失笑:“你听过一句话没?”他抬起手指了指头顶,声音凉凉,似是讽刺,“举头三尺有神明,做过坏事,是要受惩戒的。”

小徒弟心生恐惧,小小身子抖个不停,好在道人眼盲,眼上覆着绷带,才瞧不见他此时惊惧慌张的样子。

薛洋似乎已经习惯,他抬起手,十分轻松便摸到小徒弟的头顶,嘴里讥俏道:“怎么,为师说得不对么?”

那厢客人已经转了话题,谈起近日来罗家广纳修士的事,“听说啊,那法阵似乎要不行了,哎哟,若是法阵的封印真被解除,那咱们可就遭殃了!”

“他罗家都没人跑路,你怕什么?少在这大惊小怪……”

“你有所不知,这阵法有聚魂之效,万一那些尸灵全部返生,那时再走还来得及吗!”

薛洋咂咂嘴,唇角挑起一点笑,等小二麻溜地上好菜,他和身边小徒弟吃完,便结了帐,领着人从客栈出来。
他刚跨出门槛,就被人迎面撞上,听对方“哎哟”的呼痛声,显然还是个孩子。

还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

“抱歉。”

晓星尘牵着刚在街头认识的小孩儿,音色朗如清风,“这位……道友,没撞疼你吧?”

他站在檐下,一袭雪白道袍,臂挽拂尘,背负一把长剑,立如松山青竹,身姿出挑,举止谦和,神态温柔,好一派明月清风。

两位道长皆是霁月之姿,而今对面而立,竟如玉华满堂,蓬舍立时便熠熠生辉起来。

他的声音如湮寂山风,虚无缥缈,仿佛隔着一世从耳畔悠悠传来。

薛洋整个人踉跄一步,他的唇色苍白,失血的唇瓣微微翕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抓着小徒弟的手立时攥紧,仿佛能听到那细瘦骨节碎裂的声音,四人杵在客店门口,像是过了很久,薛洋才虚弱地扯出一笑:“无碍。”
是了,人还在他手里,世间万象,不过是声音有点相似罢,又怎么会是他呢?

晓星尘颔首而笑,又道一句,“无碍便好。”

说罢,他便牵起身后畏畏缩缩蓬头垢面的孩童,低头道:“阿洋,我们走吧。”

他正迈入门槛,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极力忍耐抑制颤抖的声音,“道长,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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