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翎

间歇性失忆症懒癌晚期老年患者,很佛很佛佛佛佛佛。

【晓薛】后山少年06

      一阵风吹起来,树上嫩黄的细小叶子的扑簌簌地掉落,夹在碎石缝里,像是要躲避这场风雨侵袭的群殴厮杀。

     晓星尘站在原地,看着薄淡的光晕将薛洋的面容染得朦胧模糊,他随意坐在铁管上,任穿透流云的暮光将周身缠绕笼罩,隔着人群和光影,依稀可以看到独属于这个年纪男孩子汹涌蹿生的喉结在他白皙的颈间微微鼓动,他的唇瓣轻阖翕动,仿佛泄露一串秘语。

     晓星尘只来得及看到他似乎懊恼地拿手掌锤了下铁管,便被迎面而来的学生撞到不辨方向。

     薛洋低低地操骂了一句什么,单手撑着柱墩直接从铁管上跳下来,一路扯开那些朝从卫校下来的男生疯狂涌去的人群,直直冲着晓星尘走去。

    晓星尘逐渐适应迎面同学故意或恶意的擦肩碰撞,面上却没有恢复往日脸上常带的清浅笑意,直到他和薛洋在拥挤的人群堆里相逢,一个神色清冷地说了句:“薛洋。”

     另一个面无表情地回他:“借过。”

     晓星尘没有让开。

    薛洋直直地盯着他,表情突然变得阴鸷起来,连时常露出一对虎牙也变得尖锐而锋凌,他把手放到晓星尘的后颈,手上突然使力,猝不及防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薛洋凑到他耳边问:“怎么,你要管吗?”

      周围的学生仿佛行尸走肉般往前而去,这个时候没有谁会这么没眼色地停下来凑热闹,毕竟前面才是更刺激更令人热血亢奋的厮杀疆场。

      人影逐渐离他们远去,只留下晓星尘和薛洋迎面对峙,薛洋与晓星尘一般高,少年的身形有些单薄,做出这般颇具威胁和侵略性的动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并不怎么敢与他对视,只下意识地扫到晓星尘浅淡的唇瓣。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突如其来的狠戾气势,薛洋的手从后向前,直接揪住晓星尘的衣领,这个时候他就是个桀骜乖张的恶霸,明明是甜丝丝的语气,却硬生生被他眼底的寒芒给掩护地阴森森起来,他漫不经心地收紧力道,看着晓星尘崭新的校服被揉成皱褶,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唇角蓦地翘起,耐心地问:“晓星尘,嗯?”

      晓星尘身后的蓝天被飞机划出一条雪白的云痕,仿佛笔直的分割线,隔绝他后面即将要响彻云霄的刀具相撞与惨绝喊叫。

       他默了默,不容置喙地抬手掰开薛洋揪着他雪白衣领的右手,这个年纪的男生力道能相差到哪里去,晓星尘看着是文弱俊雅的类型,手里的力道却不容忽视,薛洋不甘不愿地怒瞪他,后者扫了眼被扯掉攥到薛洋手里的轻巧扣子,罕见地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被风凝滞,周围杂草丛叶迎着微风呼呼哧哧,半山的男生终于走下笔直的石梯,身后传来阵阵对喊,仿佛黑道上那些做见不得光的交易时双方互对的暗号。

     薛洋捏紧手里那枚圆圆的白色衣扣,他其实并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漫不经心,一惯好脾气的同桌缄默如冰,显然是在生气,而这也是薛洋第一次见他露出这副模样。

       清冷地、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可就是不说话。

      在与晓星尘同桌的半个多月里,他不交作业、上课跑出去打球被年纪主任抓住扣班集体量化分都没现在这么心虚过,晓星尘就是个不懂得拒绝别人的老好人,每到下课他身边总是围着一堆问不完问题的尖子生,他们或前或后地找位置,把晓星尘夹在中间,薛洋有时候下课不到外面走廊吹风,就在桌子上趴着玩手机,每当这个时候,他看着这帮人就感觉特别来气。

      哪来的这么多问题要问?上课不好好听讲,下课才假心假意跑来抱佛脚,薛洋越想心里越气,他从抽屉抽出万年不受眷顾的书本,“啪嗒”一声拍在桌子上,连椅子也被似乎长牙的屁股坐得咯咯叫响。

      那些跑来问问题的人吓得噤声不语,晓星尘无奈地停住笔叫他,“薛洋,”

      “怎么?”薛洋懒懒地咬着后座小弟从楼下小卖部买来的棒棒糖,咬声清脆,嘎嘣作响,腮帮子有时候微微地鼓起来,像单纯以此来发泄自己不满的小孩子。

     “别吓着同学”这话晓星尘终究没说出口,他知道他在生气,周围人太多,吵着他睡觉了。

     他站起来,说“借过一下”,薛洋满心不情愿地把腰身往前贴,一副你爱过不过,不过就拉倒的无赖阵势。

      晓星尘被他这模样气得心里发笑,摊上这样的好同桌,他只能蹭着他后背抬脚跨出去,几个人走到其他位置继续讨论,一到上课,薛洋就故意趴着装睡,还用眼神无声警告他们的另一个同桌不准给晓星尘让过。

     “薛洋?”晓星尘站在他旁边,知道他在怄气,其实根本没睡,就拿手指轻轻点他的肩膀。

      薛洋动了动,把头埋在臂弯里,仿佛真的睡着一般。

       晓星尘有一次无意地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安抚似的揉了揉,薛洋立刻夸张地跳起来,要不是碍于老师已经走上讲台,他估计要大闹一场,他气呼呼地站起来,踢开自己的椅子给晓星尘让过,后者忍笑着回到座位规矩坐好,转头一瞥,才发现旁边那张白皙的脸晕红地过分。

       薛洋似乎是生气的,连好看的眉都微微皱起来,嘴里咕哝着不知在说什么,晓星尘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不合适宜却再恰当不过的词语:敏感。

      大概有好几次都是这样,上作文课,薛洋抢晓星尘的作文,边看大肆放声念出来,后者劝两句不听,便要去拿,男孩子间推搡打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有次他不小心碰到薛洋的肚子,后者立刻笑得直往身后仰,情急之下,晓星尘伸手拉他一把,却是连人带着作文本把他揽到自己身上来,后者嘴上立刻告饶,“尘哥,我不敢了。”说完便赶紧把作文本丢回给他,还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在打闹中不小心撞到桌角的侧腰。

     安静的路道,拉长的细碎树影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漫无目的的回想立刻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外面响起的阵阵熟悉的警笛声。

      薛洋和晓星尘俱是一愣,那些已经动手的人也暂时停了下来,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事,有人骂骂咧咧地把刀具随手劈到丛绿的菜地里,或塞进一旁镂空的铁管中,所有人轰地四下做鸟兽散。

     晓星尘一言不发,握住薛洋的手腕便带着他往回走,等折进巷子里七岔八拐的弯道,脚步才渐渐放慢下来。

     古旧的居民楼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都可能摇摇欲坠或轰塌倒裂,这里极静,却依稀可以听到一两声外头的喧闹和嘈杂,夹着猎狗敏锐的犬吠,掺在不知从哪个人家冒出来的缕缕青烟,最终消逝在霞光晚照的薄暮里。

    薛洋看着晓星尘在前面轻车熟路地穿巷过道,突然喊他,“晓星尘?”

     后者松开他的手,回过头来,语气冷静而平淡,“我并不是想管你,只是,”

     只是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不希望看到薛洋和他们混在一处,或是看到他要和别人打架,心里第一个疯狂窜起的念头竟是担心。

     担心他可能受伤。

    晓星尘回过身去,背对着他走,缓和又有点无奈的声音落在他的背后,“以后,别和人打架了。”

    这是条幽僻的过道,头顶连着一线狭窄的天空,居民楼里晒的衣服挂在窗台上,有些人家养了花,黑猫懒懒地蜷在窗角小声叫唤,墙壁处剥落下一块块的黄石泥,远看就像是一副遗落在古老小城的油画。

     薛洋嫌弃地绕过污脏的下水道,听了晓星尘的话便顺着他道:“他们要找我,我有什么办法?”

     晓星尘停下来,回头看他,无奈一叹,“那你就不怕被人打伤?”

     “……只有我打别人,”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补充了一句,“何况我又不怕疼。”

      晓星尘想起不经意看到过他的尾指,指节处横亘着一条疤痕,连带着整个手指看着都有些微微蜷屈,这样被人拿刀来砍,光叫人想想就心惊胆战,怎么会不怕疼呢?

     “……那随你。”

    气氛又可怕地沉寂下去。

     晓星尘有点生气,他带着薛洋折路往外走,周围人家里的灯渐渐亮了起来,把漆黑的巷道裹照得一塌糊涂。
    “……喂,晓星尘?”薛洋扯了一根旁边的杂草拿在手上,突然又开了声。

     晓星尘头也没回,就这么应了他一声。

     薛洋咂咂嘴,话头不知该从何接起,恰好看到旁边下水道有老鼠爬过,就夸张地说了一句:“这里怎么有老鼠?”

     晓星尘终于停下步子,恰好看到他配合着话故意做出的惊诧神情和动作,忍了忍,唇角终是缓缓上扬,微微翘起漂亮的弧度。

     他回薛洋,“不知道。”

     薛洋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晓星尘牵着快步地穿出了这条巷子。

      “……那个,”两人走到这片居民楼的出口,薛洋低头看了看脚下被昏黄路灯熏染出来的阴影,正想说什么,抬眼便看到旁边路灯下一对学生情侣正在拥吻。

     到底是青春期的男生,晓星尘极不自然地把头转开,薛洋却不同,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饶有兴味地抱着手臂站在晓星尘旁边观看人家。

     晓星尘扯扯他的袖子,轻声示意他们可以从旁边夹道绕出去,在他看来,人家情侣做这种事还是不要惊扰为好。

     薛洋看了眼昏黑的岔路,大摇大摆地勾着晓星尘的肩膀往那对学生情侣站的路口走,边走嘴里边懒懒地叫道,“晓星尘,你害什么羞啊?”

      别人亲吻暧昧,他有什么好羞的?薛洋吹起口哨,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后者被他弄得十分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从那对莫名被吓到回头的情侣身边快速走过,两人走出不远,薛洋便忍不住倚在他肩头哈哈大笑起来。

     等他笑够了,晓星尘才把人送到外面车水马龙的马路口,他有点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早点回家。”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街上倒映折射着霓虹光影,薛洋也没问晓星尘他那么晚回家父母会不会担心,他站到公交车上,单手握着横杆,低下头朝车窗外晓星尘站着的位置看过来,突然笑了笑,露出那对可爱的虎牙,“多谢我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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