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翎

间歇性失忆症懒癌晚期老年患者,很佛很佛佛佛佛佛。

【晓薛】山逢08

暮色沉沉,浓墨重云笼罩下来,整个天际都变得黯淡无光。


长街之上,凝眼望去一片黑寂,惊雷呼啸,狂风大作,不会儿便成飞沙走石之势,雷霆电光乍闪即逝,乌沉的云层被天雷横截劈裂,生生把夜色撕扯出一个煞白闪逝的口子。


暴雨泼天而下,像拦在河坝突然决堤的洪流,来势汹汹,豆大的雨珠把瓦砾打得噼啪作响,薛洋和晓星尘赶紧到旁边客栈的屋檐下避雨,两人身上均有些湿润,发丝凌乱,形容狼狈。


一阵风裹挟着雨丝从两人身边卷过,薛洋冷得打了个哆嗦,他把剑抱在身前,长密的眼睫掩垂下来,恰好盖住眸底一点凶残,那双乌黑熠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睨着街面上坑洼的积水,四溅的水珠在电光下呈现紫黑之色,薛洋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面,咂了咂嘴,道:“这雨下得有些妖啊。”


晓星尘神情有些凝重,“此地怨气太重了。”


初入镇时他便有所察觉,周围死气沉沉,一点人气也无,此时这场雨,不像是突如其来,反而更像有人在背后操纵,仿佛想要掩盖什么似的。


薛洋不知想到什么,换个姿势懒懒倚着身后的房木,左腿屈起抵着柱子,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似有不屑,可语气却百般甜腻,“可不是么?”


涿凌属于边镇,每至秋冬,便有北边狄人策马南下,一路烧杀劫掠,抢走大批过冬粮草,当地百姓不堪其扰,戍守的军士誓死抗敌,连年恶战累积下来,使得距此地大概三十里处的屠戮山彻彻底底沦为焚尸葬骸的死战场,怨灵深重,方圆百里内几乎寸草不生。


薛洋常年研习夷陵老祖魏无羡的手稿,想从中找到有关阴虎符的载录,一个偶然的机会,叫他发现这块虎符的材料大概是来自怨气冲天的古战场,他便依葫芦画瓢,如法炮制一番,跟金光瑶打声招呼,拿下这块受兰陵庇佑的边陲小镇,自己带着阴虎符只身前来,物色能为其所用之人。


好巧不巧,半年前他过来的时候,恰好出春,北狄经过一场休养生息,挥师来犯,薛洋看人家兵强马壮,一身腱子肉,手脚功夫也比边兵矫捷,便使计离间分化,再趁两军交战时祭出阴虎符,操纵胜负,把这场万民仰仗的生死决战玩弄于股掌之间。


狄人凶悍,逐居野猎的生活方式叫他们天生敬畏自然,崇拜强者和力量,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他们筋脉里根深蒂固,那场恶战不仅把当时参战的敌军给扫灭干净,还无辜搭进许多来不及逃跑的边军,两股怨气不分昼夜在荒郊野岭外厮杀,滔天的恨怒几乎交织笼成一片看不见的缚魂网,死死锁住那些在战场上含恨而死的恶灵。


薛洋恰好利用这股怨气复原那半块残缺的阴虎符,然后趁着兵荒马乱,满意地带着自己的杰作,大摇大摆地飘飘然离开。


这一晃就是几个月,若不是重回此处,他估计都要忘记这不知哪座山旮旯里冒出来的地儿了。


雨越来越大,几乎织成细密的帘子,一条条笔直地竖垂下来,又像从天而灌的嗖嗖利箭,每一下都尖锐地射入地里,激起几个坑洼,薛洋觉得无聊,就抖出降灾,看它在雨里劈着水玩儿。


雨水把剑身拂洗得十分干净,降灾森亮地不像话,乌黑的剑气在周围晕开,发出有如实质的“滋滋”之声。


晓星尘看到这一幕,眉头锁得更紧,薛洋的佩剑几乎与雨水合二为一,在雨水的冲刷下,像是淬过毒一般,绽出阴冷的寒芒。


“你的佩剑……”迟疑片刻,晓星尘还是斟酌着开口,却不料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一个眼刀睨过来,薛洋歪着半截身子,微微朝晓星尘这些侧了侧,他挑起一边眉,望着阴沉沉的天,幽幽叹道:“剑是好剑,人是坏人。”


往常他要这般阴阳怪调,晓星尘估计早就忍俊不禁,弯着唇角就差破功了,今天却不知怎么,像是想起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他只是稍稍颔首,顿了顿,低低沉吟道:“却是如此。”


“……”


薛洋神色古怪地觑他一眼,毫无心意道:“道长,你这样说,我可是要伤心的。”


晓星尘却是罕见地没接话,过了会儿,似乎又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薛洋何等机敏多疑的人,自然意识到晓星尘的不对劲,他转了转眼珠子,耸耸肩,索性也不再开口说话。


两人就在雨势中沉默起来,直到不知第几道轰雷劈下,薛洋才使诀召回降灾,懒懒地拿手拍着嘴儿打哈欠,他的双眼泛着氤氲水雾,委实是困极,他抬脚踢开客栈风尘仆仆的大门,略为嫌弃地在面前挥挥手,掸走空气中那股阴湿的腐味儿,头也不回,对身后的晓星尘说道:“道长,我要去睡了,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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