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翎

间歇性失忆症懒癌晚期老年患者,很佛很佛佛佛佛佛。

【晓薛】后山少年02

      他的神态有些倨傲,眼神也透露出懒慢的不屑,仿佛与他们一堆人打架是件极其无趣且掉价的事情。

        那边有人看不过眼,隔着薄淡呛人的白烟,用阴沉沉眼神地瞪着薛洋飙了句脏话,手中拿握着的双截棍一般长的铁管恶狠狠在亭子栏杆上敲了一下,惊得落在亭盖浅憩的鸟儿赶紧扑着翅膀离开。

       薛洋无所谓地笑了笑,随手把肩包丢到一旁青郁丛密的草地上,同时把缠裹用的报纸慢条斯理地撕开,露出里面一把长条锋利的西瓜刀,刀面还很新,在树林罅隙露出的霞光里泛着银利的光芒,就像是新买来的一样,对面同样拿着西瓜刀的人只觉得脊背发凉,皆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义中有传闻,薛洋的地位就是用这把刀砍出来的,听说他曾差点被人削掉小指,但最后仍是坚持着把那人给砍到医院去了。

      在这个武侠情节只在小说里纵横驰骋的年代,很少人会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拼打,打架一般都是拳脚相加,处于热血亢奋的少年们以此来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争斗欲,极少人会拼死拼命把人往死里打,因为这意味着别人也会照数奉还,被金汤匙喂大的皮肉之躯难以承受这种刀剑没肉的痛楚,而薛洋不同,这人打起架来非常狠绝,别人砍他,他砍回别人,十倍奉偿还不够,但他似乎又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把人打残打到住院,就是不至于把人生生给砍死,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皮薄也爱面子,被人打到手臂脱臼膝盖被卸,家人或公安问起,皆藏着掖着捂在心里不肯说,准备伤好后报仇雪恨,没人愿意理他们这档子破事,久而久之,后山就成了少年们新仇旧恨堆叠的战场。

       薛洋手里握着西瓜刀踱开步子,慢悠悠地朝他们走去,在几人前面十几步远的距离立住,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塞到口中慢慢含咽,许是甜腻的糖味叫他从味蕾到心情都腾起愉悦,他半眯起长睫颤盖的眼睛,看着对面高度戒备的几人说道:“一起上吧。”

       他懒洋洋地站在那里,连声音都透露着一股散慢的懒意,仿佛觉得人家一个个来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对面的人怒不可遏,帮派的老大丢了烟头,低声操骂了一句,才对追随的小弟狠狠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弄死他!”

       对方一共四个人,两人拿着长度不一的西瓜刀,其余两人则拿着差不多有手腕粗细的长条铁管,打架对管制刀具也有规制,拿太长的刀会叫人生生笑话,拿短了自己又吃亏,有人喜欢见血,刀刃割肉鲜血涌蹦,有人享受用铁管把人骨节敲碎的咔咔响声,或者再狠一点,直接逮着人的后脑勺砸,那种十有八.九要闹出人命,不过,一般也没多少人敢去尝试。

       几人气势汹汹地拿着手中的刀具走过来,这个时候他们都是山里捆在一起的蚂蚱,热血伴着心跳的鼓动流遍全身,连脚趾似乎也散发着亢奋的征服欲望,怯场无从谈起,从来都只有硬着头皮砍人,把别人打得蜷缩成团儿求饶,恶狠狠地用脚碾着他的身体,把体内叫嚣的躁动发泄在别人身上,以获得自己在学校帮派里被承认被敬畏的地位。

       薛洋的唇角蓦地挑开,握紧手中黑色的刀柄,迎面便是直直劈下来的一刀,他灵巧地避过,随即把一个拿着铁管的男生拉到身前抵挡,这几人还算没那么丧心病狂,电光火石间也记得顾及队友的性命,薛洋从小便是打惯群架的高手,他的动作灵活,反应又足够迅速敏捷,一般人都难以伤他分毫,被他拿来当靶子的那男生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动作木讷地任人摆布,两方交手,薛洋趁其不备削了拿西瓜刀的小弟一把,后者的手背立刻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液,看样子估计是割破血管了,趁人分神,薛洋直接狠狠地往人腹下踹了一脚。

       帮派的老大操骂着握紧西瓜刀砍过来,薛洋本是一手扼着那人的脖子,一手抓着他手来抵挡的姿势,此时便把这个活人偶踹过去,手里的刀也在他闪身避让的同时翻转,刀柄精准无误地撞砸到帮派老大的膝盖上,他是在跌打骨折中摸爬打滚过来的,自然知道哪个穴位最容易造成致命的伤害,果不其然,帮派老大疼得龇牙咧嘴,就差丢掉西瓜刀蹲下身来捂膝盖。

       但他已经蹲不下来了。

      就在他躬着身子想要确认自己的膝盖是否被人敲碎的时候,薛洋已经直接抬脚踢到他的下颌骨,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嘴里现在已经盈满腥甜的味道,或许是牙齿碰撞咬伤牙周内壁,严重一点,沾满烟味的白牙生生被敲下来也不定,帮派老大嗷嚎痛呼,蜷着痛苦的身体躺倒在杂草遍生的地上,薛洋冷笑一声,西瓜刀挡住旁边那个砸下来的铁管,随即眼也不眨地直接削下去,那人放手不及,指节被刀刃砍出细深的口子,立刻也捂着手指嗷嗷大叫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方才那个被他摆布的小弟已经拿着队友掉落的西瓜刀不要命地砍过来,薛洋侧身堪堪避过,那人一招又向他劈来,这时躲闪已来不及,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条修韧的小臂抬起来,挡住欲砍下来的刀刃,刀口很深,翻飞的肉缝里,连森白的骨节也依稀可见,薛洋忍着疼痛,右手握刀回砍,那人被击得后退一步,薛洋逼近前去,用自己鲜血横流的右手横划过去,两败俱伤不过如此,他把地上的西瓜刀都捡起来,丢到山下林叶丛密的深渊里,这才折过身来,左手微微弯腰拎起包挎在肩头,没有过多的打击报复,只轻描淡写地瞥了眼自己的小臂,散慢的脚步踩过地上新开的点点血花,倨傲淡漠的声音落在身后:“下次再约,可不是这个程度了。”

     下山的路十分轻松,薛洋忍着小臂传来的疼痛,把刀拿回山下那家破旧的汽修店,曼声跟人打个招呼,随手抽了一沓纸巾捂住,这才没事人一般往家里走。

       这个时候天色开始渐渐地暗下来,扬尘的马路边稀稀拉拉晃着几个学生人影,薛洋过了马路,把沾满血的纸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这才折过身来,眼睛微微眯起,等那暮光尘霞里款款走来的身影慢慢靠近,才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人似察觉到这种不善的危险目光,不由得停了下来,目光诧异,随即微微蹙眉,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叫了声:“薛洋?”

      “哦,团支书。”薛洋也懒慢地应了他一声。

        晓星尘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小臂上,又指了指自己的,问道:“你打架了?”他和薛洋其实半点不熟,这是他第二次跟他说话,班上的座位泾渭分明,最后三排与前面的同学之间隔着楚河汉界,那里坐着最令人头疼的男生,薛洋无疑是其中一个,上课懒散睡觉,传纸条玩游戏,他们无聊至极的时候,也会在课堂上活跃地提问各种问题,下课后则聚在一起放声大笑,一起欺负班上看不顺眼的同学,一起在课间带着篮球飞跑出去,直到被校长看见,才绕到小学部那边再偷偷地跑回来,把这当成谈笑的资本,喝着冷饮勾肩搭背,张狂大笑,踹椅子掀桌子,把班上弄得乱哄哄,无视班长和值日干部的记分警告,就连班主任来了,见到这么一帮牛高马大的男生,也只能罚他们去走廊罚站,去操场跑几圈就算了事。

      班上像晓星尘这样的学霸和他们毫无交集,他们坐在最前面,隔绝后面的喧闹,专注认真地听老师讲课,按时完成课业,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透明的鸿沟,就连进班门也分得十分清楚。

     晓星尘轮到星期五打扫卫生,这个时候离下课已经有小半个时辰,校门口的公安车已经不见踪影,他以前是等到公车才回家,今日觉得这样慢慢走回去似乎也不错,却没想到刚出校门没多久,就遇到了班上男生都喊的“洋哥。”

       他慢慢朝薛洋走过来,后者挑了挑眉,待他走近,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左手掸了掸晓星尘的书包肩带,似乎想帮他拍走灰尘,他的手落在晓星尘的肩膀处,半眯起眼睛盯着他,掩盖中眸子里的阴鸷,笃定地说道:“晓星尘,你不会告诉老师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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