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薛】我的导师是杀手12
十一月份天气逐渐转凉，空气仿佛被稀释过一般，淡薄而凄寒，凉风夹着落叶的味道徐徐吹过，傍晚，天边晕开烙铁烧红般的霓霞，与周围淡色的天空同框，仿然一幅叫人摸不透猜不着的现代艺术画，夕日在人们惊叹的目光中缓缓沉溺，日月开始交替，昼与夜也随之更迭，下班高峰期刺眼的车灯排着长队亮起，把天边耀芒绚丽悉数遮掩替换过去。
每到这个时候，总有人喜欢跑到学校中央的钟楼顶端，俯瞰绿树繁荫、道路弯绕的校园，举眺周围层层流镀绚眼华光的高楼大厦和底下缓缓蠕动的红色车道。
六点整，高耸的钟楼指针亮起霓线红光，裤兜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晓星尘站在楼台前回好信息，等了没多久，身后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我说……”
空气突然停滞，其间透明的稀薄仿佛被风吹走，薛洋的声音凝在里头，余音却随着轻微急促的呼吸被抽干，只剩下呆滞错愣，或许，还有一闪而逝到难以捕捉的惊艳。
晓星尘转过身来，眸眼镌起一缕浅笑，一身黑色的正装裁剪得体，穿在身上显得服帖而规矩，黑色的发色，黑色的眼睛，黑色的西装和皮鞋，却透露着与头顶浅淡弯月一般的皎白光华，天色有些昏暗，那唇角缕起的笑意却依稀可见，衬着他身后晕染的漫天靡霞，显得格外温润和煦。
“最后两层是走楼梯上来的？”晓星尘问他，钟楼高达十九层，十五层开始封顶，中空嵌着玻璃高高悬起，电梯只到这层便改为旋转的走梯，到十七层中间竖起巨大的条形座钟，四周楼台俱通，是学生情侣观景驻足的好去处。
薛洋挑挑眉，手插裤兜盯着他看，面上分明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字：明知故问。
晓星尘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好自己走过去，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他走得起来给人感觉却尤为稳重，温润俊雅的相貌，颀长修挺的身姿，穿起正装来开始有步入社会的青年人的感觉，或者说是周身携带着一股陌生且吸引蛊惑人的男性魅力，他走得不急不缓，皮鞋落在地面擦出轻微的震响，像两人此时博动的心跳，他走到薛洋面前立住，后者恍然有种他比自己高不止一根小指的错觉，晓星尘问：“吃过饭没？”
“……啊，吃过了。”好不容易规律下来的心跳似乎走漏一拍，薛洋懊恼地转开视线，总不能承认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被自己的学生给惊艳到了吧？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薛洋侧脸对他，从晓星尘这个角度看过去，侧脸轮廓的线条勾得优美明畅，远天的霞光还未散去，映衬得这半张脸更为白皙细腻，粗砺的头发遮住半个耳廓，只露出一点细白，晓星尘指尖动了动，稍稍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淡淡瞥开眼，迫使自己看那交相辉映的霓虹云霞。
“上来这里吹风？”薛洋缓过神来，想到等下晓星尘要在楼下报告厅打辩论赛，就笑着打趣：“紧张吗?”
他的眉眼清湛盈亮，俨然一副等着笑话他的表情，晓星尘微微一笑，道：“本来是紧张的，不知怎么，看到你反而倒不紧张了。”
“……”薛洋暗暗撇嘴，面上整好以瑕地看他：“有我在你紧张什么？”
晓星尘失笑，指着远处灯光璀璨的楼层道：“在这里看夜景很好。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写字楼外灯光流泄，远处巨大的电子荧屏和广告牌清晰可见，四周万籁，霓虹华丽的光芒在夜里流窜，站在这里，一切繁华盛景都尽收眼底，确实是观览的绝佳妙处。
两人坐在顶楼的观览围墙上吹风，空气沉淀下来，带着轻微的寒意，薛洋穿得单薄，这时便把挽起半截的袖子放下捻平整，晓星尘看了看头顶的指针，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问：“下去吗？”
“走吧。”薛洋从低矮的围墙上跳下来，两人钻进黢黑的楼梯通道，没按电梯，几乎是心照不宣地准备走楼梯到楼下的报告厅，楼道装的是声控灯，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声控总是反应迟缓，一道道光屑落在身后，薛洋不小心踩空一脚，黑暗中有只手稳稳地扶过来，晓星尘开了手机灯，松开他的小臂，才道：“小心，这里很暗。”
楼道里黢黑空寂，薛洋双手插兜，边走边和晓星尘讲他大学唯一一次看过的辩论赛，甲方女辩手气场全开，眼神犀利，一开口就hold住全场，控制全局，气势汹汹滔滔不绝，乙方被搞得节节败退，最后打完了乙方男辩大概是心里不服气，就跟对方辩手侃道：“还不是我处处让着你，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嚣张？”这本是戏言，奈何一个星期后两人成了好事，便时时被人拿出来调侃，薛洋说得眉飞色舞，晓星尘静静地听，眼睛偶尔看着他的脚下，末了，薛洋回头叮嘱道：“我跟你说，你等一下可不能心软，对方女辩出场也要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知道吗？”人本来就长得好欺负，一点都不适合打辩论赛，薛洋心里想着，嘴上还不忘补充：“眼神很重要，你要有那种一看人家，别人就不敢与你对视的眼神才行。”
晓星尘失笑，心想明明是作为师长善意的教导告诫，怎么还是觉得这么孩子气？他面上乖乖应道：“好，我会注意的。”
薛洋还是有些不放心，晓星尘长得这般模样，性子又是温柔谦和的，对方肯定是挑他这种软柿子捏， 他咂摸咂摸下巴： “你一出场人家就想扑你，听我的，等下装得凶一点。”
“……”晓星尘颇有些哭笑不得，以为自己没听清楚：“……想扑我？”
“……夸你长得好行了吧，”薛洋挑挑眉，虽然不怎么想承认，但晓星尘确实长得好看，大概就是那种一看就让人有种想犯罪欲望的类型。
“……哦，谢谢。”他被人从小夸到大，说长得好看，乖巧懂礼，成绩优秀，说什么的都有，也曾有人这么直白，直接说他长得好看，晓星尘只是礼貌道谢，这些话，听听也就过了，却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依旧是这句平淡到已经可以自动免疫的话，能让他心跳加速，甚至全身都感觉被低压电流击过一般，晓星尘心里想着，大概，是这个夸他的人，其实长得比他要好看的缘故。
“你要不要试一下？”他的声音回荡在清静的楼道里，有了脚下一星白光的遮掩，显得格外蛊惑。
“……什么？”晓星尘偏头看他，眼里有些茫然，显然是走神了。
“眼神啊，来，你来看我……”恰好是楼道分段的转角，薛洋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说话的时候晓星尘便看了过来，眉眼在手机灯的浅照下显得十分清亮，似乎盛着薄弱的星光，依旧是平静的、温柔的，似乎又有点不同，在这样狭窄逼仄的昏暗楼道，晓星尘的眼睛深邃而摄人，两人靠得很近，薛洋下意识就退后了一步，脚跟差点又要踩空，晓星尘及时把人拉住，心口贴过胸膛，只是瞬间的事，两人却似乎都听到了彼此紊乱的心跳，好半晌，薛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以后别这样看别人。”
怪让人受不住的。
晓星尘抿抿唇，指尖还留着丝丝薄热的余温，也许是手机用太久发烫了，他这么想着，手里拿着的手机灯光就灭了。
楼道立刻昏黑一片，上半层悬顶的暖色灯光迟迟没有到来，晓星尘触了触屏幕，抬头道：“手机没电了。”
“那就摸黑走吧。”薛洋说着便要踩着下楼梯，晓星尘握住他的手腕，笑道：“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视力。”
薛洋低头看了眼，四周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手腕传来的温热触感是真实的，他没挣脱，只任由晓星尘握着，口中却道：“你看着路来啊……”
两人下到一楼，已经开始有人缓缓入场，报告厅的设计类似于电影院，一排排阶梯式的酒红色软垫座椅层层摆开，头顶是条式交错的抛光木板，其中镶嵌着一盏盏柔和的小灯，看起来舒适且温馨，里面的空调开得很足，薛洋挑了最末排不起眼的位置，两人就这么坐着说了会儿话，直到前排有人回过头喊晓星尘，后者才站起来，准备往前排而去。
“……等等，”薛洋突然低声喊住他。
“怎么了？”晓星尘侧倾着半个身子，薛洋就在这时靠过来，抬手帮他理了一下领带的系结，才努努嘴道：“有些歪了。”
他凑得近，说话的声音扫过晓星尘的侧边脸颊，后者脸上一热，那人就移开了，他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瞧着莫名慵懒，似乎是第一次跟别人说鼓励的话，很简短，带着点淡淡的别扭：“别紧张。”
“不紧张。”晓星尘朝他笑笑，迈着款款的步子往下走，身板笔直，皮鞋蹭亮，从背后看，俨然是朝五晚九、不苟言笑的高层精英，然而，前面回过头来的同学却清晰地看到，他分明是笑了，两颊陷着一对小小的窝儿，唇角缓缓勾起漂亮的弧度，像傍晚天边挂着的浅淡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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