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翎

间歇性失忆症懒癌晚期老年患者,很佛很佛佛佛佛佛。

【晓薛】江湖有事之这个惯犯有点拽(九)〔完结〕

    
     两日后,城墙上张贴的告示被官差覆上一张新的画像,画中人俊眉星目,笑意明湛,两颗小虎牙异常可爱,瞧着似有几分稚气,美中不足的是,这少年郎左眼角下的一株泪痣尤其显眼,竟有喧宾夺主之嫌。

      晓十一站在告示前暗暗咂摸咂摸嘴巴,那日他听了大人的吩咐请了画师来画像,画出的人物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人满意,最后大人干脆自己提笔,才有了这么一张惟妙惟肖的画影图形,只大人瞧着神色似乎有些恍惚,最后提笔一点,却是精准地在这惯犯眼角落下一点泪痣,才堪堪收笔作罢。

       行人纷纷驻足,对那画像指指点点,无非是“哎呀呀,可惜这么一个俊俏少年郎,竟是男生女相,眉眼坠痣或者走邪门歪道、误入歧途”之类的扼腕叹息之语,晓十一站在人群中,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出于锦衣卫的直觉,他立刻反手做出格挡的动作,看清来人时,才松口气唤道:“陆八。”

       名唤陆八的锦衣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错身让出位置,他身后之人的气息冷如霜雪,端坐高头大马之上,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是有“凌霜傲雪”之美誉的指挥同知宋岚,周围的人群纷纷知趣地避让而开,晓十一赶紧唤了一声:“宋同知。”

       “大人呢?”宋岚的神色一贯冰冷,只有问及自己的上司晓星尘时,声音里才罕见地柔和些许。

       晓十一挠挠头,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这时,有锦衣卫策马前来,说是有人在城郊发现了惯犯薛洋的踪迹,几人对视片刻,立刻勒转马头往城郊而去,晓十一松了口气,要事当头,估计宋同知暂且不会再问自己大人在哪了,就算问起,他也实在不知道大人的下落啊,自那日后,大人看起来便有些恍惚,结果画完画像的第二日就消失了,晓十一估计大人是亲自去追捕惯犯薛洋去了,毕竟大人见过他样貌,追踪起来应该也会事半功倍。

       九月的天气,城外秋高气爽和风飒飒,小树林里一骑轻尘,纷乱的马蹄踏得干枯落叶沙沙作响,夹道两旁林鸟惊飞,扑起阵阵惊惶的鸟鸣,薛洋捂着腹部的伤口暗暗操骂了一声,若不是因为不慎中了埋伏受了重伤,他现在估计得调转马头杀回城东找晓星尘算账!

       晓星尘竟敢把他的画像悬挂在城墙上,还擅自在上面添一颗影响面容的泪痣!估计是受伤神经紊乱的缘故,薛大侠完全忘了他和晓星尘是敌对的关系,人家本来就是奉命前来抓捕他的,挂个画像设个埋伏那都是天经地义,然而在他看来,这种理所当然简直不可饶恕,他都把常慈安那副破画给送回去了,说起来,晓星尘还欠他一个人情呢!薛少侠心里愤懑地很,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一股郁气堵在心口,闷得那处突突作疼。

       薛洋甩开身后锦衣卫的追杀已是两日后,连日的奔波使得这位张狂恣意的少年面色有些苍白,黑衣上的血迹凝成结块,拖累了本就沉重的步伐,以至于来到金光瑶的常驻暗点寻到送他离开的人时,他便直直地栽了下去!

      醒来时是在一艘小船上,周围水声哗动,薛洋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口干舌燥,出于少年人天生的警惕,他不动声色地握剑上前,抵在船夫的脖子上,问道:“带我去哪?”

      那撑船人动作一顿,却仍是不疾不徐道:“宗主说先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呵,”薛洋冷笑一声,收剑回鞘,捂着旧伤倚着船壁坐下来,金光瑶总算还有点良心,聂明玦回来了也还记得派个人来护他离开,他在身后细细打探着那撑船人,他的身形有些矍瘦,头戴斗笠,立如松竹,粗衣布衫穿在他身上也十分熨帖,颇有江湖侠士几分落拓不羁的味道,他斜睨一眼,捡起旁边掉落的一颗石子弹飞过去,那人身后却似长了眼睛似的,巧妙地避让开,依旧撑着竹篙划着江水。

       薛洋慢慢放松下来,有这么个高手在,估计对上那帮朝廷番子他也不会掣肘无援,此时才将将破晓,天边一星鱼肚白,江上的雾气很大,湿蒙蒙的一片,行船置身其中,扑朔迷离恍若仙境,雾丝里夹了初秋的淡淡霜寒,扑面而来竟有些冰凉,薛洋蜷了蜷身子,估计是伤口太重感染的缘故,竟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也是这般场景,江上迷雾重重,晓星尘等一干锦衣卫乘了箭舟疾驰而来,为首的指挥使大人临立舟头,白衣雪衫,江风飒飒,衣决飘飘,仙风道骨的模样,活像画师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临江仙,他不疾不徐地拉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校准长弓的方向,绷紧筋弦,韧指放开,却是直直朝他心口飞射过来!

      薛洋惊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搭的衣服,蹙了蹙眉,一股虚无缥缈的清香让他迟迟无法从梦里回过神来。

      “几时了?”薛洋目光阴鸷地盯着撑船人,淡淡地问道。

      撑船人依旧划着竹篙,回道:“卯时了吧。”

      薛洋把那不知什么时候盖在他身上的外衫抛回给撑船人,举目四眺,茫茫的江岸如水墨画晕开汁墨一般,逐渐有了模糊的轮廓,连江岸码头的嘈杂声似乎都能隔着一江雾气传过来,他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五万两白银你主子打算怎么处置?”

       “......宗主说听您的。”他的声音如远方涟漪拂平的江水一般,静谧地无波无澜。

       薛洋的神色骤然变冷,稍显稚嫩的面容上一片森然,嘴上却漫不经心道:“随他吧。”他握紧了降灾,转了转身子,找到合适舒服的位置,却是倚靠在那不动了。

      行船即将停泊靠岸,薛洋甜腻腻地问:“你家宗主可有说要你送我到哪?”他话说至一半,却不给人答话的机会,降灾陡然出鞘,抵在撑船人的脖子上,这次不似方才的刺探,而直接是确认一般勾出点黏腻的血丝,薛洋箍着他阴测测地问道:“还是,你想送我去哪?”

       “恩?晓星尘?”薛洋拿剑抵着他的脖子,神色阴冷可怕,带了点连他都不自知的惊心动魄,那五万两纹银根本不是他所劫,金光瑶也是知道的,何来听他处置一说?他说怎么那衣服的味道有些熟悉呢,哈,原来竟是这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易容成面相平庸的船夫,候在这里诱他上钩来了!

       晓星尘疲惫地闭了闭眼,神色挣扎而痛苦,良久,才从牙关溢出一句:“你走!”说完竟不顾渗血的伤口拔剑相抗,他的剑力雄厚异常,远非受伤的薛洋可挡,后者被迫后退几步,眼看晓星尘就要凫水落荒而逃,情急之中不禁持剑插立在他面前,不顾口中腥甜上前道:“是不想看着我死吗?”

       以晓星尘的功夫,别说他受了重伤,就算没有,估计要斩杀他也不在话下,薛洋定定地看着他,余光瞥到江心处几撇箭舟,唇角蓦地晕开笑意,口中鲜血却在这时溢流出来。

       晓星尘一愣,垂在身侧的手似是要抬起来,可僵在半空握紧了,最终又放下去,别开眼望着迷雾里汩汩流息的江水,是不想看着他死吗?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得知真相时他有多痛苦多愤怒,一腔真心被人戏耍玩弄,以为就算是君子之交但好歹也算生平为数不多的半生挚友,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厢情愿,同处多日,这愤怒里掺杂过别的什么情绪,他不知,只记得那日落笔成画,脑海的面容清晰明俊,邻家偏偏少年郎的形象,一笑便会露出两颗讨喜的小虎牙,着黑衣束高发,看着有些野气,但心地终究是好的,他在那眼角处落了一点,许是有意,又许是无意,不知道,深夜梦里溯洄也无解,只知原来那个向他撒娇卖乖的少年,正是江湖中人人喊打喊杀的恶侠,是纵火烧了常氏一家的杀人凶手,是他想捉拿归案又想纵虎归山的江湖惯犯。

      “你走吧。”他握紧双手,狼狈地避开身边人灼灼的视线,薛洋如何肯放过,心里涌出点莫名的欣喜,他忍着疼可怜巴巴地步步紧逼:“还是,舍不得我死?”

      “......”

       “晓星尘大人?”薛洋的气息都喷薄出来,带着点温热的血腥气,悉数拂过晓星尘俊白的脸颊,晓星尘心里一紧,想去扶他,薛洋却已经直直地扑到他怀里来,微仰起头就发狠地吻住那薄凉的唇,唇齿相缠不过片刻,薛洋恶狠狠地在晓星尘唇上咬了一口,直到有些见血才满意地勾唇一笑:“大人这次恐怕要失职了。”

      晓星尘怔在原地,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清亮的眸子似有水雾凝滞,方才,方才薛洋是吻了他?
  

      远天的桨橹破江的水声隔着层层云雾穿透而来,薛洋定了定神,又恢复往日街头流氓的野气形象,欺身过来,搂着晓星尘的劲腰甜腻腻地说道:“晓星尘,你可别忘了我啊,我还会回来的。”

      晓星尘手足无措,鬼使神差也轻轻地回抱住他,想叫他一路当心的话一句也说不上来,后者已经凌越上岸,背对着他扬了扬手,悠闲悠闲的模样一点不似在躲避追捕,反而有种江湖少侠云游四方的潇洒,他疏朗的身影落在江畔静寂的陌道上,清虚一点,愈行愈远,直至成为远方微不可见的墨点。

    晓星尘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角,弃了箭舟往另一个方向款款而走。

    
      两条道,一双人,江湖有事,他日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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